第(1/3)页 炎夏午后,昏昏欲睡。乳母将金罗喂好之后抱来给我看。她已经一岁,眉目稍长开了些,确实有独孤公子的清俊之色。 她见了我,伸手来要我抱,口中娇娇唤着:“家……家?……” 家家是对母亲的称呼。她已经学着开口说话。 我笑着将她抱过来,亲吻她柔软的脸颊,轻拍着她的背,哄她午睡。 小孩子贪睡,只哄了一小会儿,她就已安静地蜷在我怀中睡着了。 我将她在床上放下,盖上薄毯。示意乳母在一旁看着,正要出去,却听见院子里一阵嘈杂声。 我走出去,见院子里一下子多了很多全副武装的兵士,管家正在和他们争辩,吵吵嚷嚷。 “什么事?”我走上去问。 管家见我出来,说:“娘子,他们突然闯进来,说要封闭我们的宅院,禁止任何人出入。” “为什么?”我大惊。独孤公子在外领兵,为什么突然要封锁宅院? 难道前方有变? 这时一个青年将领领着两队士兵,身穿细鳞铠甲,扶着腰间佩剑大步流星地走进来。他大约二十出头,窄瘦白皙的脸,眉目间和宇文泰有三分相似。 他走到我面前,双手抱拳对我行了个礼,说:“莫离娘子,在下宇文护,多有得罪了。” 啊,他是宇文护,是宇文泰的长兄宇文颢的第三个儿子。 听说他自小正直有气度,很得祖父宇文肱的喜爱。他十二岁那年宇文颢去世后,他就一直跟在宇文泰左右。宇文泰只长他六岁,一直亦兄亦父。 我问:“出了什么事?” 他说:“刚刚接到荆州战报,洛阳高敖曹、侯景率军进攻穰城,车骑将军引兵据城迎敌,寡不敌众,已和杨忠弃城南下,投奔南梁了。如今三荆复陷高欢之手,皇上震怒,下令封锁车骑将军府,任何人不得出入,听候落!” 他扬着脸,器宇轩昂,一气说完。 我的脑子顿时一片嗡嗡作响,连双腿亦开始软。只想着一件事:他落难了! 宇文泰!我想起他。这个时候,能够有分量请皇上宽恕独孤公子的只有他。 “丞相怎么说?”我急急问。 “丞相尚未表态。今日朝议也未到场。”宇文护淡淡地说。 他竟然没有第一时间表态向皇帝求情?他是什么兄弟! “我要见他。” 宇文护抱歉地一笑:“丞相现在谁也不见。得罪了。”他不再与我多言,转身大声下令:“将车骑将军府围起来,没有皇上或丞相印信,不准任何人出入,也不得骚扰府中任何一个人!违令者斩!” “是!”所有士兵回应得铿锵有力,不容置疑。 宇文护又朝我行了个礼,转身大步离去了。 我呆立在院子里。午后烈日下,我竟然浑身冰凉。 管家走上问:“,娘子,现在我们怎么办?” 我看着他,心乱如麻。 该怎么办?如此境况之下,家里连个能拿主意的人都没有。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管家叹了口气,说:“唉,娘子能不能想办法去求求丞相?他自幼同将军交好,这种时候,怎么也不能见死不救落井下石啊。” 忽然间,这全府上下的担子,落在了我一个人肩上。 我点点头,深一脚浅一脚,失魂落魄地走进内室。 只有宇文泰能救他。他一定要救他! 可宇文泰不见我。几日间让守门的兵士传了几次话,都说丞相事务繁杂,无暇接见。 他是怎么了?他和独孤公子之间怎么了? 我忽然想起那日在兴关街他用玉牌换给我的镀金铜奔马,连忙到饰盒里取出来,交给守门的兵士,说:“请将这个转交丞相,他一定会见我的。” 下晚的时候,兵士进来说:“丞相遣了马车来接娘子,请同往丞相府。” 我心急如焚,连忙进内室简单装扮齐整,便跟着兵士上了马车。 到了相府门口,一个婢女走出来,将我引到前厅后的书房。 我暗暗松了口气。没在一般会客的前厅见我,而是引进了私室,可见他对独孤公子还是有情义的。 他正坐在桌案前提笔写着什么。那桌案一角放着我托人给他的那只铜奔马。 听到我进门的脚步声,头也不抬地说:“来了?” 那声音清清冷冷,我的心又是一紧。 他到底怎么了? 第(1/3)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