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页 ——尔朱荣,谁放心他?就算现在都靠着他顶着魏的江山,可他在河阴大开杀戒,早已扣定了乱臣贼子嗜杀成性的帽子。再说尔朱氏本是羯人,残暴贪婪粗鄙不堪,不读诗书也不懂礼仪,向来被已经汉化的鲜卑人看不起。谁能担保他们尔朱氏一旦篡位成功不会在洛阳又复制一次“河阴之变”? 听说皇帝被逼得退无可退,终于下定决心要除掉尔朱荣。生死存亡之际,拓拔氏的血液终于在这个皇帝的体内沸腾了。 可是皇帝准备刺杀尔朱荣的消息竟然已经在洛阳城内传得沸沸扬扬满城风雨,听说他对中书侍郎温子升说:“吾宁为高贵乡公死,不为常道乡公生!” 高贵乡公乃是密谋诛杀司马昭反被司马氏所害的曹髦;常道乡公是屈服于司马氏甘心拱手让出江山而为屈为人臣的曹奂。 曹髦虽死,但不负曹氏的血统,不负魏武帝生前征南逐北一统中原的壮志,不负曹氏先祖的英灵。 唉,虽是壮烈,但连这样的话都传得满城尽人皆知,布局如此不周密,他真的能成功吗? 不禁为这位年轻的皇帝捏把汗。 想起去岁他进城的时候的样子。那个病弱的青年,那苍白的隐于玉藻之后的脸——自幼生于深宫之中,长于妇人之手,他真的能够一举铲除尔朱荣夺回属于自己的权力吗? 我放下马车的帘子,对扮作车夫的彭武说:“我困倦了,回去吧。” 彭武回头轻声对我说:“娘子不要怕,若洛阳有变,我等会第一时间送你出城。” “我不是怕。我有点担心至尊。”也不知是对他说,还是自言自语。 外面传来轻笑声:“娘子也关心天下事?” 彭武身材魁梧,站在眼前如一座小山。力大无穷,仿佛身上那些块垒里长的尽是力气。此时他笑话我也没什么不对,我从来都认为天下与我无关。 我伸手摸着颈下的菩提子,轻轻说:“若是尔朱氏真的得了天下,公子不会开心的。” 元氏如今是孱弱了些,可是,元氏的江山毕竟是鲜卑人的。若是落到那帮野蛮残暴的契胡人手上,一定会对鲜卑人大开杀戒。 而留在北方的其他族人,又会好到哪里。 到了八月炎夏中。一日午后我正困顿,倚在庭院的躺椅里小睡,忽然被外面一阵喧腾的声音吵醒,召来侍女问:“外面这是怎么了?跟过年似的。” 小侍女出门去打听,须臾又转回来,慌慌张张说:“彭武小将在外面等着娘子,要娘子立刻收拾东西。” 我噔地一下从躺椅上跳了起来—— 变天了! 我急忙奔出去,见彭武一脸焦色等在外面:“怎么了?至尊他……?” 彭武一见我,立刻说:“至尊倒是无恙,死的是尔朱荣。可是娘子快些收拾东西和我们走。细的,路上再说!这洛阳已经片刻都待不得了!” 他跟着独孤公子多年,嗅觉比旁人灵敏得多。既是他说情况危急,那必是十分危急了。 我立刻回屋去换了身男装,又收拾了一些东西,便急急忙忙跟着那十来个武士往宣阳门出城去了。 洛阳城里一片喧腾,街道上挤满了人,无论贫富,皆欢喜形于色。官道上还有匆匆往宫城去的各家马车,想是此刻赶往宫里朝拜皇帝去的。 一直到出了城,武士们才开始谈论这件事情。 尽管皇帝事不周详,刺杀尔朱荣的计划闹得尽人皆知,但尔朱荣却并不怕他。尔朱荣看不起这个年轻文弱的被他一手捧上去的皇帝。 尔朱皇后产下皇子,皇帝在殿上埋下伏兵,宣尔朱荣进明光殿。等到尔朱荣现伏兵,上前想要挟持皇帝的时候,却没想到皇帝的膝盖上横着一把剑。 第(2/3)页